1977年3月27日:泛美航空的一架波音747客机与荷兰航空(KLM)航空的一架波音747客机在西属加纳利群岛的机场相撞,造成583人死亡。
过一天,阴雨和雾气笼罩着整个加纳利群岛,洛斯洛德斯机场也在浓雾之中。这个机场只有一条跑道,长度为3400米。跑道的方向是由东北向西南延伸.机场的海拔高度为600米,处在岛上最高的皮科得太山的东麓。由于机场地势高,被浓雾笼罩是常有的事。大西洋潮湿的海风吹来时,往往在山峰周围形成云雾圈。有时,湿润的空气突然刮来,与山峰周围的冷空气相遇,浓雾来得快,散得也快。这种变化无常的天气,对航空港来说,实在是一个很不利的自然因素。可是,它使岛上的植物生长茂盛。湿润、温和的自然条件,造就了岛上美丽的自然风光。
荷兰航空公司的一架波音747客机正停在跑道上,等候地面塔台发出准予起飞的命令。飞机上载有247名旅客,机长雅各布·赞吞,51岁,是一位已经有1500飞行小时的优秀驾驶员。他得到准予起飞的命令后,娴熟地操作驾驶杆,发动机随着转速的增加而不断提高音调,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制动器已完全松开,飞机开始滑行。机长扫视了各种仪表,一切正常。
但是,机场上的雾气象青烟般地越来越浓,能见度也越来越低。飞机在滑行中,犹如在云中穿行,驾驶员只能看到跑道两旁的信号灯在飞机的两翼下迅速往后退去。机械师不断向机长报告飞机时速:
“80,90,100,120...”
传到驾驶员耳朵中的除了轰动机的轰鸣声外,就是飞机时速报告声:
“200、220...”
随着飞机不断加速,跑道两旁的信号灯也越发迅速地向机身后面飞逝、浓雾好象要把飞机吞没一样。突然,在浓雾中驾驶员隐约看到跑道前方有另一架巨型客机的轮廓,而且两机正以每秒60米的速度相互接近。
“拉!”机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向驾驶员发出急促而又果断的命令。驾轻员迅速地将驾驶杆拉向身边,企图使飞机立即腾空而起,越过那架正在跑道上迎面而来的飞机。终因速度还未达到足以使飞机升空并可以超越障碍物的程度,飞机的机头刚刚上仰,机身底部猛烈接在那架来不及躲避的飞机上。一场可怕的空难事件就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倾刻间发生了。这架被撞的也是波音747客机,它属于泛美航空公司,机上有旅客30O多人,是刚刚从美国飞来的。
加纳利群岛上有两个机场,分布在两个相距不远的岛上。这里是欧洲、非洲同南北美洲空中交通的联结枢纽。许多飞越大西洋的飞机都在这里中转和加油。其中一个机场位于特那利夫岛,这就是发生两机相撞的洛斯洛德斯机场。这个机场每年的旅客吞吐量为400万人欢;另一个是拉斯帕尔马斯机场,每年的旅客吞吐量比前者更大,达450万人次。
两机相撞的当天,在拉斯帕尔马斯机场的候机楼内发生了一起炸弹爆炸事件——地点在候机楼出口处附近的鲜花店柜台边上.这起事件虽然未造成人员伤亡。但在旅客和迎接旅客的人们心中引起了恐慌。大批警察来到现场。搜寻是否还有别的隐患存在。因此,严重打乱了这个航空港的正常运转,许多航班被推迟起飞。从外面飞来的航班也被临时安排到洛斯洛德斯机场降落。拉斯约尔马斯机场的临时关闭,这不但对洛斯洛斯机场增加了巨大的压力,而且也干扰了该机场的正常运转。
洛斯洛得斯机场这一天显得特别繁忙、有时机场跑道上和滑行道上飞机首尾相接,一架飞机刚刚腾空而起,另一架飞机又向跑道沿来;有时一架飞机刚刚着陆。另一架飞机又在空中盘旋等待着陆。
这架荷兰航空公司的波音747飞机在准备起飞之前,机长在计算了飞机重量后,认为可以再加2.1万加仑汽油,以便在飞抵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之后,无须在那里再加油就可以飞回拉斯帕尔马斯机场来。因此,本来可以早早起飞的飞机被推迟了起飞时间。
正当荷兰飞机加足汽油准备起飞时,那架泛美航空公司的波音747飞机也出现在滑行道上准备起飞。这架飞机是刚刚从美国洛杉矶飞来的,目的港是拉斯帕尔马斯机场。由于那个机场临时关闭,这架飞机只好在洛斯洛得斯机场作临时停靠,等待那个机场开放后,再起飞前往。
下午4点半左右,洛斯洛得斯机场被告知:拉斯帕尔马斯机场已经开放。调度室为了减轻机场候机楼的拥挤状况,有意安排荷兰和泛美公司的两架大型飞机首先出港。
荷兰公司的飞机在得到塔台控制员的同意后,准备向跑道滑行。但是,塔台又通知机长,由于停机坪飞机拥挤,他必须直接滑行到跑道去,而不是象平常那样先进入滑行道,然后再进人跑道的起点。荷兰公司的飞机按照这一指令向跑道前进。
与此同时,泛美航空公司的1736号波音747客机机组已在做飞机起飞的准备。这架飞机是以机长的名字命名的,称为克利伯·维克多号飞机。机长维克多征得管制中心调度员的同意后,飞机开始离开候机楼向跑道前进。这架泛美公司的飞机滑行方向同荷兰公司的飞机略有不同。它在滑行道上前进了一段路程后,先进人跑道,然后,进入滑行叉道滑行,最后才能进人跑道的起点,当它离开跑道进人滑行道时,照理跑
道应是空着的,以便让荷兰公司的飞机可以首先起飞。
泛美公司飞机的机长维克多,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驾驶员。他已有32年的驾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就已经开始驾驶飞机在空中翱翔了,人们给他起了一个美名“铁鹰”。“铁鹰”维克多十分喜欢这架飞机,对它的操纵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万无一失。无论起飞还是着陆,他都能驾驭自如,十分平稳。不过,这一庞然大物到了地面,由于体积大,行动就不如轻型飞机那么灵活了。这架飞机的两翼展开宽度达60米,机身长度为70米。
“维克多,你把跑道赶快让出来!”“铁鹰”从耳机中听到地面塔台的命令。 “等我滑出跑道,跑道一空,我就立即告诉你。”维克多的回答是有条件的。 “好,谢谢!”塔自立即作了回答。 泛美公司的这架维克多号飞机继续在跑道上滑行,在它的左侧已经看到由跑道转向滑行道的岔路口,在飞行图上标记是C-3。这是专门为必须迅速离开跑道的飞机使用的。但是,维克多没有进入这个叉口,因为若要进入这个叉口,飞机必须来一个135度的大转弯。这是一架大型飞机,要作这样的大角度转弯会有一定困难,一则可能使起落架的轮子压坏跑道边上的信号灯,再则可能使轮胎被扎破。因此,维克多没有按照塔台的指令立即离开跑道,而是继续向前滑行。与此同时,他在耳机中听到了塔台调度员同荷兰飞机机长的谈话声、荷兰公司的飞机已如期滑行到跑道的起点,等待批准起飞。跑道上的能见度是500米。这样的能见度,飞机是可以起飞的。荷兰飞机的机长向塔台调度请示说; “荷兰公司飞机已在跑道起点,等候起飞命令。” “OK!请稍候,一会儿我再呼你。”塔台回答说。 这时,塔台向泛美公司的维克多发出询问; “机长先生,你还在跑道上吗?” “是的,我暂时还在跑道上滑行。”维克多机长向塔台作了回答。他环顾了一下各种仪表,一切正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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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他和驾驶员在浓雾中都看到了荷兰公司飞机探照灯发出的强光。他们两人原来以为荷兰公司的飞机依然在跑道等待,尚未滑行。可是,他们发觉,灯光在雾气之中似乎正在危险地快速向自己靠拢。
“糟糕,这下子我们要完了!”维克多发出惊呼。飞机仍在跑道上,必须赶快离开,可是已来不及了。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维克多还是做了努力,把飞机扭了一个角度离开了跑道的中心线——这一扭尽管位置挪动不大,实在非同小可,它挽救了本架飞机上的61条性命,其中包括“铁鹰”维克多本人在内的6名机组人员。
荷兰飞机底盘猛烈撞击泛美公司的飞机机身,两机同时发生爆炸。荷兰公司的飞机折成两截,尾翼被抛出几十米之外;泛美公司的飞机机头被甩出跑道,起火燃烧。接着一连发生了几起震耳欲聋的爆炸。两架巨型客机的油箱炸裂,大量汽油外溢并着火燃烧。机场跑道立即变成了一片火海,滚滚的浓烟在机场升起,把乳白色的浓雾染成一团团乌云。十多分钟后机场消防人员和救护人员赶到现场,整个机场乱成一片。这场大火整整燃烧了20多个小时才被扑灭,两架飞机的残骸和583名旅客的尸体撒遍了机场跑道周围,半径约300多米。
事故发生后,几名死里逃生的旅客详细叙述了他们幸免于难的情景。
一位37岁的加利福尼亚旅客,名叫吉姆·奈克说:“发生爆炸时,我被强烈的震波抛出机舱,甩到跑道上。我一心想着去救我的妻子,她在第二声爆炸时也被抛出飞机,我们两人身负重伤,相互搀扶着不顾一切地赶快逃离已经燃烧的飞机。”她的伤势比丈夫更严重,两人均被立即送进医院抢救,没有生命危险。他说,当时他们夫妻两人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等待起飞。飞机在滑行时,他突然感觉到飞机扭了一下机头,原来这是为了躲避那架荷兰飞机。接着就发生了猛烈的撞击,飞机立即失火,机舱内所有的东西都燃烧起来了,
“我们两人的座位在前舱。正是因为扭了一下机头,才使座舱没有同荷兰飞机直接相撞,机身所成了两截。上帝保佑,我们总算活过来了。”
另一名28岁的美国女旅客克拉尔.安德森说:“当我从猛烈的撞击声中惊醒过来时飞机已在一片火海之中,所有的座位都着了。我想,我肯定没命了。可我头脑是清醒的。我灵机一动,从裂成大洞的飞机舷舱的豁口中跳到机翼上,再从十几米高的机翼跳到地面。这时,我就不省人事了…·”
另一名女旅客玛丽昂·安德森说:“我的座位在前舱,两机相撞时天花板顶棚被突然掀掉了。飞出好远。我立即解开安全带,从座位爬到机身的边缘,不顾一切地跳了下来,没命地逃离飞机。我的背后飞机正地发生一声又一声的爆炸。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飞机已成一条火龙……”
在洛斯洛德斯机场跑道上发生的这起罕见憧机事故,是谁的责任呢?是因为荷兰飞机的机长在没有得到准予起飞的指令前就匆忙起飞的缘故吗?
答案是否定的。
荷兰飞机的机长在最近25年中,一直任机长,曾经为本公司训练培养过不少飞行员。他的驾机技术是荷兰公司中出了名的,是公司公认的出色驾驶员。他责任心强,工作细致。
25年来,他驾驶的飞机连一点小故障也没有发生过。
与此同时,荷兰航空公司的技术水平和服务质量,在世界各大航空公司中也享有盛誉。正因为如此,荷兰公司的一名机长长年担任国际民航驾驶员协会的主席。这起事故偏偏发生在一位有如此声誉和技术娴熟的机长身上,实在是难以理解的。
必须看到的事实是,“铁鹰”维克多不想转一个135度的弯子把飞机引入标有C-3的叉道口,而是继续在跑道上滑行。他的打算是,在标有C-4的叉口再转弯,把跑道空出来让荷兰飞机首先起飞,这里就有一个是否听从塔台指挥的问题了。那么这起事故是因为“铁鹰”没有听从指挥造成的吗?
问题也不能这样看。
加纳利群岛是西班牙殖民地,这里的官方语言是西班牙语。大家也许知道,在世界民用航空中,各国机场和通讯联络的通用语言是英语。加纳利群岛的居民一般不会说英语,当然机场工作人员是例外。可是,他们说起英语来带有浓重的西班牙语腔调。许多到这里来的飞机驾驶员常常埋怨管制中心发出的英语指令听不清楚。有时必须再三追问,才能理解。
在浓雾笼罩的机场上,靠驾驶员目视作业是非常危险的,机场又没有地面监视雷达,唯一的联络办法只有靠无线电通话。当荷兰公司的飞机请求准许起飞时,塔台发出“OK!”的指令,至于后面说的“请稍候,一会儿我再呼你”,荷兰机长听得并不真切。同时,还应注意的一件事是,这个机场所处的位置地势高,又常常出现浓雾。本来那些飞到这里来的驾驶员就有三分担忧,所以这个机场的名声在驾驶员心目中并不好。
事故原因调查组是由荷兰航空公司、泛美航空公司和美国政府的代表组成,还有作为观察员身分参加的西班牙政府的官员。
这个调查组工作了好几个月,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起空难主要是因为无线电联络上发生了差错。调查组对当时管制中心与两架飞机的联结做了模拟实验并进行了详细分析荷兰飞机的机长对管制中心发出的命令只听懂了前半句,错误地理解了后半句。因此,实际上是在没有允许起飞的情况干就在跑道滑行起飞。当时的录音,谈话过程是这样的:
“我已准备好,请准予起飞。”荷航机长向塔台发出这样的请示。
塔台的回答是;“OK!情稍候,一会儿我再呼你。”
在录音带上,“OK”一词后面的话语模糊不清,荷航机长也不可能给予正确的理解。这位机长未能听清的另一个原因是,泛美公司的飞机近在飓尺,只是因为浓雾挡住了视线,无法见到,两机相距不远,使无线电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扰,通话质量也就愈加差了。
因此,这场悲剧是在几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发生的。
在这次空难中死亡人数多达583人,创造了民航史上死亡人数最多的历史性记录。这样的空难事件是在十分特殊的背景下发生的,因此也是极为罕见的。